小時候，我總覺得爸爸不太像「爸爸」。
他不像電視裡那些會高舉我轉圈圈的父親，也不像鄰居那位總帶著孩子踢球的伯伯。
他總是很忙、很靜，常常是一個背影、一聲咳嗽、一雙布滿繭的手。

我不太記得他對我說過什麼溫柔的話，但我記得他在颱風天那晚冒雨回家，只為看看我有沒有怕。
我也記得他有一次沉著臉問我：「你是不是被誰欺負了？」語氣有點兇，但眼神裡全是急。

他不是那種會表達情緒的人。
他不會在畢業典禮上哭、不會在你第一次搬離家時說「我會想你」。
但你知道，他會偷偷幫你整理你落下的衣服、會在你離家前默默幫你添滿油箱。

他總說：「沒關係，別花錢在我身上，我沒什麼需要的。」
然後轉過身，又多燉了一鍋湯，裡面放了你愛吃的料。

這就是爸爸——他總是為別人著想，從不為自己張羅什麼。
他像家裡那張不太起眼卻從沒壞過的老沙發，沒人特別稱讚它，但每個人都靠過它。

後來我開始用香水。
有天，他路過我房間，皺了一下鼻子說：「這什麼味道？」
我還來不及解釋，他就咳兩聲走開了。
我以為他不喜歡，卻在幾天後，發現他的外套上有一點我沒噴過的陌生香氣——

那不是他習慣的味道，是新的、淡淡的木質香。
也許是他進了某間店，試噴了那麼一點點，又裝作什麼都沒發生。

那一刻我才意識到，
或許他也不是不喜歡香味，只是從來沒想過自己也能有屬於自己的氣味。
他太習慣為別人設想，早就忘了怎麼替自己挑一樣東西。

我想替他挑一瓶香氣。
不一定要昂貴，不一定要時髦，但要像他。
像他那樣乾淨、不吵鬧、總是站在邊邊，卻讓人安心。
像他那些沒說出口的愛，那些讓人一想起來就鼻酸的細節。

他從來不在意自己的味道，只在意你有沒有吃飽、穿暖、開心。
但你知道，他也會累，也會想被人記得，也值得有一種香氣，是為他而存在的。

不是什麼節日才需要準備，
只是你終於明白，有些愛，是該提早說出口的。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——B.Y. 7/18